第八十九回观形体可知病痛闻声息能析病机
世界上学徒很多，大致可分为好学与不好学两类。不好学的弟子，最怕和师父接近，更怕师父提问。而好学者，却想方设法地接近师父，千方百计地诱导师父给自己提出问题。周易园、黄奕润便是这后者。
这师兄弟二人，一见师父心情这样好，并且主动发问，这可是难得的机会，黄奕润接过话题：“师兄，你先前背的不少了，下边让师弟我背吧！”他把身子略向前，高声朗声道：“强壮之人骨粗隆，胸廓宽厚肌肉充。皮肤润泽有光气，内脏充实气血盈。反之为病为形衰，气血多虚内伤损。形盛气虚伴食少，脾虚湿聚或痰饮。形瘦食多中焦火，形瘦食少中虚征。瘦人阴虚多劳嗽，肥人痰气多中风。鸡胸龟背罗圈腿，禀赋不足脾肾倾。胸如圆筒伏痰饮，肺病及肾气道壅。胸廓扁平肺肾虚，当辨气阴要分明。单腹胀大为鼓胀，肝郁脾虚水、瘀停。腹脂消减皮甲错，着脊凹深脏腑凶。脊骨如锯名脊疳，极损根本亏脏精。大骨枯槁大肉馅，气液枯竭脏精薨（亡失、死去）。”
黄奕润有个特点，话匣子一打开，一下子关不了。他怕师兄抢去了话头，便直接又把《辨析姿态歌》一口气背了出来：“眼、面、唇、指时抖动，热病预兆将发痉。杂病血虚或阴亏，手足蠕动是虚风。肢搐、拘挛、项背强，角弓反张痉病成。风寒湿热均可致，外风、内风或缘惊。身瞤振振欲擗地，阳或阴液大伤情。战栗多为疟疾发，战汗乃为正邪争。以手护头是头痛，以手护颊齿必疼。以手护腰腰腿病，畏冷多衣真寒证。常揭衣被畏惧热，仰首喜光热势盛。多言滔滔为兴奋，面青寡言是郁闷。真心痛时手护胸，突然停步不敢行。阳证喜凉欲见人，阴证喜暖恶人声。坐不得卧喘咳胀，水饮痰浊停腹胸。坐则神疲或昏眩，气血俱虚脱血容。坐而喜伏肺气虚，坐而喜仰肺气壅。坐而欲起水、饮、痰，烦躁或因腹满痛。仰面外卧为阳热，蜷缩里卧阴寒凝”。
周易园虽为师兄，只不过生月只比黄奕润大一个月。他见师弟一下子给师父汇报了这么多，也还真是心有不甘，瞅准机会马上说：“师父，接下来弟子背《声息气味歌》”：“闻诊包括嗅及听，专察气味及声音。虚、寒言微声音低，热、实语壮声音宏；呼吸、咳嗽、嗳、呕吐，呃逆、太息、喷嚏同。口臭口腔不净洁，酸臭胃中宿食停。臭秽胃腑有积热，腐臭内脏有溃脓。秽臭为热腥气寒，屁、便、经、带同此情。鼻臭鼻渊属于热，浊痰腥臭是肺痈”。
“很好！”修园再一次鼓励道：“搞学问就要这样，不但背会、背熟，还要深刻理解，前后对照，相互联系，互为印证。我们所说的辨征论治，是根据人体的非痛苦表现，如神情、形状、形态、姿势、声音、气息等征象，结合体质的特征、体型的特征，体位、体态、体姿的特征等，给予辨别，从中归纳病机所属，采用相应的图治，这就叫做辨征论治。你们今天上午所背的歌诀，全部属于这方面内容。就总体而言，它们基本上包括了近代体质学说的内容。是临证时不可或缺的重要参考资料，故要认真对待！”他见两个弟子十分认真地听讲，便对元犀说：“看来他两对这些歌诀已经完全理解。你是不是应该把关于体质学说方面的内容讲讲？”
“父亲！这方面的内容，在过去还真未讲过。”元犀把脸转向二位师弟说：“中医的体质学说，是以中医理论为主导，研究各种体质类型的生理、病理特点，并以此分析疾病的反应状态、病变的性质和发展趋向，指导预防和治疗的学说。在芸芸众生中，形成不同体质的因素，有先天、年龄、性别、精神、生活条件及饮食、地理环境、体育锻炼、社会因素以及疾病影响等。体质因素与发病有很大的相关性，个体体质的特殊性，往往导致对某种致病因子或疾病的易感性。疾病的性质和病理过程，与患者的体质关系密切。疾病的演变往往取决于机体内部阴阳矛盾运动的倾向性，其中包括机体平素阴阳盛衰、阴阳动静等情况和趋势，由此而规定病势发展和阴阳表里寒热虚实的八纲类型。根据中医基本理论，结合临床体质调查，有关体质，大致可分为平和质、气虚质、阳虚质、阴虚质、痰湿质、湿热质、瘀血质、气郁质、特禀质等九种体质分型。”
“二师兄！”周易园说：“你刚才说的体质类型，和辨证分型的病机名称基本一致，它们有区别吗？”
“当然有！可以说，病机的分类，囊括了体质的分类。比如正常状态下人体的阴阳气血调和，以体态适中、面色红润、精力充沛等为主要特征。此类就叫做平和质，也称作正常质。它的形体特征为体形匀称健壮。表现为面色、肤色润泽，头发稠密有光泽，目光有神，鼻色明润，嗅觉通利，唇色红润，不易疲劳，精力充沛，耐受寒热，睡眠良好，胃纳佳，二便正常，舌色淡红，苔薄白，脉和缓有力。心理特征为性格随和开朗。平素一般患病较少，对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适应能力较强。而气虚质，则因元气不足，以疲乏、气短、自汗等气虚表现为主要特征，形体特征为肌肉松软不实。常表现为平素语音低弱，气短懒言，容易疲乏，精神不振，易出汗，舌淡红，舌边有齿痕，脉弱。心理特征为性格内向，不喜冒险。易患感冒、内脏下垂等病；病后康复缓慢。而且不耐受风、寒、暑、湿之邪。与本体质相关而且更深一层者称作阳虚质，它因阳气不足，以畏寒怕冷、手足不温等虚寒表现为主要特征。形体特征为肌肉松软不实。常表现为平素畏冷，手足发凉，喜热饮食，精神不振，舌淡胖嫩，脉沉迟。心理特征属于性格沉静、内向。易患痰饮、肿胀、泄泻等病；感邪易从寒化。对外界环境适应能力为耐夏不耐冬；易感风、寒、湿邪。另一类为阴虚质，它是因阴液亏少，以口燥咽干、手足心热等虚热表现为主要特征。形体特征为体形偏瘦。常见表现有手足心热，口燥咽干，鼻微干，喜冷饮，大便干燥，舌红少津，脉细数。心理特征为性情急躁、外向、好动、活泼。易患虚劳、失精、不寐等病；感邪易从热化。对外界环境适应能力为耐冬不耐夏；不耐受暑、热、燥邪。”
“以上这些为虚损性体质。属于实证性体质，”修园接过来说道：“属于痰湿质者，因为体内痰湿凝聚，以形体肥胖、腹部肥满、口黏苔腻等痰湿表现为主要特征。形体特征为体形肥胖，腹部肥满松软。常表现有面部皮肤油脂较多，多汗且黏，胸闷，痰多，口黏腻或甜，喜食肥甘甜黏，苔腻，脉滑。他的性格偏温和、稳重，多善于忍耐。易患消渴、中风、胸痹等病。对梅雨季节及湿重环境适应能力差。属于湿热质者，系因体内湿热内蕴，以面垢油光、口苦、苔黄腻等湿热表现为主要特征。此质之人多为形体中等或偏瘦。常表现有面垢油光，易生痤疮，口苦口干，身重困倦，大便黏滞不畅或燥结，小便短黄，男性易阴囊潮湿，女性易带下增多，舌质偏红，苔黄腻，脉滑数。容易心烦急躁，易患疮疖、黄疸、热淋等病。对夏末秋初湿热气候，湿重或气温偏高环境较难适应。”修园边说边把水壶盖揭开，喝了一口后又说：“属于血瘀质者，以其血行不畅，故以肤色晦黯、舌质紫黯等血瘀表现为主要特征。一般胖瘦均见。常表现为肤色晦黯，色素沉着，容易出现瘀斑，口唇黯淡，舌黯或有瘀点，舌下络脉紫黯或增粗，脉涩。心理特征为易烦、健忘。易患癥瘕及痛证、血证等。不耐受寒邪。属于气郁质，主要是气机郁滞，以神情抑郁、忧虑脆弱等气郁表现为主要特征。形体瘦者为多，常表现为神情抑郁，情感脆弱，烦闷不乐，舌淡红，苔薄白，脉弦。他多性格内向不稳定、敏感多虑。易患脏躁、梅核气、百合病及郁证等。对精神刺激适应能力较差；不适应阴雨天气。此外，还有一种特禀质，是因先天失常，以生理缺陷、过敏反应等为主要特征。先天禀赋异常者或有畸形，或有生理缺陷。患遗传性疾病者有垂直遗传、先天性、家族性特征；患胎传性疾病者具有母体影响胎儿个体生长发育及相关疾病特征。遗传性疾病如血友病、先天愚型等；胎传性疾病如五迟（立迟、行迟、发迟、齿迟和语迟）、五软（头软、项软、手足软、肌肉软、口软）、解颅、胎惊等。过敏体质者常见哮喘、风团、咽痒、鼻塞、喷嚏等，易患哮喘、荨麻疹、花粉症及药物过敏等，此质人对易致过敏季节适应能力差，常易引发宿疾。总之，属于本体质者，随着各自禀质不同而情况各异。”
边行车边讲说，倒也不知疲倦。正说得起劲时，车夫撩开车帘说：“老爷！已经到了沂水县城了！”此言一出，修园脸色有些异样地说：“快找个大一点的客栈！”
孟仲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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